当米雪莉雅着急的跑到伊茗的房间,寻思着用什么话语道歉的时候,却意外地发现伊茗正咬着下唇整理她自己的衣服,尽管她的手法慌乱而笨拙,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。
当她察觉到米雪莉雅站在门外的时候,不由低下了头,不敢直视米雪丽雅的脸。
米雪莉雅想说什么,一个娇小的身躯已经窜入了自己怀中,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。
“很多事,实在对不起……”略带抽泣的声音从身边传来。米雪莉雅被她毫无征兆的举动一惊,却并没有太意外,也没有说什么。她伸出手,搂住了她的身躯,轻轻抚摸着她的头……
离开学院的校舍后,便将白龙从学院的马厩里牵了出来,用来载物,也省得自己背着几乎有一人那么重的东西走一里多路。时隔数日,再次见到白龙的时候,米雪莉雅发现它依然精神十足,就连当时因为匆忙离开亚南修村、又披星戴月赶路而没来得急清理的满身血污都洗刷的干干净净,看来学院里的牧马人将它照看的十分不错。
当米雪莉雅牵着马,和伊茗一起走回新居时,太阳已经到了头顶,但碧蓝的天空中,此刻却多了几朵乌云,仿佛要下雨的样子,这在非晴即雪的冬季极为罕见。
将所有东西安置好后,米雪莉雅已经觉得浑身粘粘的,很不舒服,所幸这座房子也有蓄水,便去洗了个澡。因为今天不用再做什么了,米雪莉雅也就没把头发扎起来,只是让它很自然的放下。
回到大厅的时候,向坐在沙发上整理她自己衣服的伊茗打招呼,并坐到了她身边。
米雪莉雅拿起这几件衣服看了一下,道:“你不喜欢它们吗?”
伊茗摇了摇头,但米雪莉雅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刚刚对她发了脾气的话,她确实打算不要这些旧衣物了。看来她父亲虽然平时和她没什么接触,但委托院长给了她充足的生活费用,以至于她没有什么节约的概念。毕竟,她从小就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,米雪莉雅一上来就用自己的观念来强加到她身上也确实不对,这些事情还得循循善诱,不可逞一时之能。
她想了想,便道:“既然这些衣服不喜欢的话,那就不要了。”
“嗯?”伊茗惊讶的看着米雪莉雅。
“但我没说要扔掉哦。”她扫视了一下周围,在客厅的长桌上发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。
“啊!有了。”她把那些东西拿了过来,分别是剪子和针线。
米雪莉雅随便选了两三件,将它们一一剪开,然后继续缝合,一时间,碎布弄得满身都是,几乎盖住了她的下身的裙摆。
在大约半个小时的裁剪和缝合后,米雪莉雅终于把一件完整的衣服从一大片碎布中取了出来,拿在伊茗眼前。
“怎样?”米雪莉雅问道。
“好厉害……”伊茗很惊喜的将它从米雪莉雅手中接过,将它贴在身前。
三件旧衣物,经过米雪莉雅重新裁剪后,拼成了一件新的连衣裙。裙子的主体为赤豆色,白色的翻领上哟墨绿色的直条纹。胸口,同样是墨绿色的大缎带绑成了一个软软的蝴蝶结,稍微一动,就可爱地晃起来,却不会打结。连衣裙的裙摆部分,被改成了褶皱式,臀部上面还有一个和胸口一样的墨绿色缎带蝴蝶结,看起来就像兔子的尾巴一样。
“要试试吗?”米雪莉雅微笑着问。
“嗯!”
她很兴奋的换上了这身新的连衣裙,米雪莉雅在一边娴熟地帮她修正衣服的位置。
“那个……”在换衣服的过程中,伊茗突然道。
“嗯?”
“为什么你会这些呢?”伊茗好奇的问。
“因为我小时候没钱买很多新衣服,所以当我向村里一个巧手的阿姨学了半年的裁缝,当几件衣服已经破到不能穿的时候,就把它的布料重新拼成一件……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抹平了伊茗衣服后背的皱起:“所以这样,我不用花太多钱,就有新的衣服穿。而那些我长大了穿不下的衣服,也这样修改了下,给我弟弟妹妹继续穿。”
“你有弟弟和妹妹?”
“嗯,虽然不是亲生的,但对我来说,他们和真正的手足没有区别。而他们,也把我当做亲姐姐一样喜爱着。”
“那样的话……”伊茗说到这里,却又戛然而止。
“怎么了?”米雪莉雅见她欲又止,奇怪的问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
“哦……”虽然米雪莉雅看得出伊茗肯定有什么想法,但她自己不想说的话,追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。
“好啦~大功告成!”当米雪莉雅帮伊茗把胸前的缎带绑好的时候,微笑着看着她,道:“虽然我的手艺可能不怎么样,但穿着衣服的丽人才更重要啊。”
“是……是吗?”她有点不自在。并不是因为衣服不舒服,而是因为米雪莉雅紧盯着自己的热烈视线。
“嗯,很可爱呢。”
“可……可爱?!”她差点失声叫出来
“真是的,别闹别扭了啦。确实,很可爱哦。只可惜客厅里没镜子,等下去房间的时候照一下吧。”说着,她抚摸了下伊茗的小脑瓜,走到了桌子前,清理那些剩下的碎布,寻思着把这些小碎布改成内衣或者别的什么有用的东西。
当天傍晚,米雪莉雅询问了伊茗喜欢的食物后,便去买了材料,却因为当时自己满脑子想着让伊茗高兴的缘故,忘了买自己喜欢的,结果做了一桌的斋宴,顿感欲哭无泪……但看着伊茗津津有味的品尝着自己做的每一道菜时,也就把心中的抱怨全部抛之脑后。
愉快的晚餐结束后,米雪莉雅便收拾起了桌子,而伊茗站在一旁,身体扭扭捏捏的。她想要帮忙,却害怕自己笨手笨脚的,反而会弄巧成拙,让米雪莉雅讨厌自己。
“伊茗,能帮我把那些盘子拿到厨房吗?两个人拿的话就不用来回跑两趟了。”
“呃啊?”见自己的心事被米雪莉雅轻而易举的察觉,她不由愣在了那里,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“怎么了?身体不舒服吗?那你先去休息吧,我自己来。”
“不!我没事!我可以的!”伊茗走了过来,拿起了一叠盘子,走向了厨房。并没有看到身后,米雪莉雅会心的微笑。
来到了厨房后,米雪莉雅穿起了围裙,撩起袖子,开始干活。伊茗惊讶的发现米雪莉雅如白皙剔透的右小臂上,却有两颗硕大的深色印痕,就像一块成色很好的玉石上,却有两颗明显的瑕斑那样,十分扎眼。
“那个,你的右手……”抱着还想更多的了解这个女孩的想法,伊茗稍微壮着胆子小声问道。
米雪莉雅见伊茗盯着自己的右手,应道:“你说这两个伤痕吗?这是被银狼咬的。”
“银狼?”伊茗感到胸口一紧。“是杰鲁贝洛斯森林的那种银狼吗?”
“是啊,因为我的故乡就在那附近。”
“我在书上看过,没有人能被银狼攻击还能活下来,所以杰鲁贝洛斯森林至今都没什么人敢进去,除了将英培德里斯山视为圣地的希维明教徒,但那些教徒也常常命丧在那里,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活着回来……”
米雪莉雅一边用抹布擦着盘子,一边道:“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?”
伊茗对米雪莉雅的回答有些意外,但还是点点头,低声“嗯……”了一下。
“我小时候,哥哥就被帝国强征去当兵,父母也已经年迈,而我的弟弟妹妹连衣服都还不能自己换,所以,5年前的我想到了打猎,不但可以有肉吃,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换到一点钱。”
“有了这个想法后,我就找了一些废弃的楠木和麻绳,做了一把弓和一些箭——虽然现在它早已不在了。一开始,我只在森林的外围打猎,而且那时候我箭术不好,常常连射都射不出去,开头几个月,我都毫无所获,还常被爸爸妈妈说我是个毛孩子。”
“到了那一年的入冬的季节,我第一次射中了一只野兔,那一晚,看着弟弟和妹妹高兴地喝着肉汤,听着爸爸妈妈的赞许,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人……”
“从那以后,父母也知道了我在打猎的事情,但他们一直叮嘱我只能在森林外围,决不能进入森林里面,因为那里有很多可怕的怪兽,但那时的我或许是被打到猎物的成就冲昏了头脑,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心上,直到有一天,我射中了一只野鸭,但它没有马上死掉,而是挣扎着飞了一会,落到了杰鲁贝洛斯森林,我不甘心到手的猎物就这样白白没了,便第一次进入了森林里面。当我高兴的找到野鸭后,却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太远,完全忘记了回去的路……”
伊茗听到这里,不由得揪紧了心——尽管米雪莉雅现在站在她面前,已经告诉了她这个故事的结局。
米雪莉雅继续说着:“更不凑巧的是,当我发现迷路后,马上就变了天,下起了大雨,我当时害怕极了,在森林里到处乱窜,终于发现了一座小山上的一个山洞,当时我也没想到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,只是想找个避雨的地方。”
“但我刚躲进洞里,还没喘过气来,就听见洞内传来动物的低吼声,就像狗在威吓别人时的那种声音,但听上去要可怕万千倍,当我看到洞里一对像鬼火一样的眼睛时,更是吓得动都动不了。”
“但我随即发现,这匹银狼的后腿被一根巨大的刺给穿过,因为刺有倒钩,没办法**,整条腿都是血,所以它寸步难移,而且我还看到,在它的肚子上,还趴着一只刚出生不久,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狼。”
“这匹母狼很快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晕了过去,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,只是见过爸爸给受伤的牛治疗的样子,就想着把它腿上那根刺**。”
“你不怕它吃了你吗?”伊茗担心地问。
“虽然有点怕,但我已经在这个满是怪兽的森林里迷了路,就算不被狼吃掉,也会被其他什么东西吃掉,或者饿死、渴死,总之都是生机渺茫。也或许那时候我的精神都已经奔溃了,所以做了那种无法想象的事情。”
“我趁着母狼昏迷的时候,抓住了穿过大腿的刺尖,将它从正面直接穿了出来,母狼也马上因为疼痛惊醒,一口咬住了我的右臂……很痛……那时候,我都觉得这条臂膀已经不属于我了,接着可能就是我的脑袋了吧……但那时候,那条母狼看见了我手里的那根大刺,松开了嘴,并舔起了我的伤口,可能是银狼的唾液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吧,当时就不疼了,那时我还没反应过来,为了求生,马上把打到的猎物喂它吃了,它也没有拒绝,很高兴的吃了起来,看来它也因为无法行动,饿了很久。”
“我用身上带着的一些布条给它的伤口包扎止血后,就累得睡着了,第二天早晨起来,我才发现自己靠在一匹马那么大的狼身上睡觉,吓得我跳了起来,过了老半天才回想起昨晚的事情……”
“从此以后,我就和杰鲁贝洛斯森林的银狼们交了朋友,也因为他们的带路,我可以自由出入杰鲁贝洛斯森林的任何一个角落,那里成了我一个人的王国,从那时起,我便自称‘杰鲁贝洛斯的公主’,这就是我‘公主骑士’称号的由来了。”
“好厉害……所以你才不怕我……”
米雪莉雅转过了头,有点调皮的说:“和银狼比起来,这么可爱的你又会多难相处呢?”
“唔……”伊茗听着她的话,感到面颊滚烫。
“也就是这件事,让我觉得,人与人,或者和任何种族之间,只要怀着包容与理解,不害怕被伤害的痛苦,就没有无法消除的隔阂。很多时候,我们缺少的的,就仅仅只是一点点勇气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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